如果说离婚后南颂频频让喻晋文感到意外,而当下她工作起来的样子,是最令他意外的一次。
喻晋文不是没有接触过女总裁,但大多数女老板给他的印象,要么太过感情用事,要么太过理智强势,没有一个像南颂这样,刚柔并济,坦率直接的。
而且,她对他现在想做的事情了如指掌,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目的。
如果先前只是耳听为虚,那现在是真的眼见为实了。
他一直低估了他的妻子。
喻晋文心中百感交集,接过她递上来的合同,直接翻到最后一页,提笔就要签名。
南颂喝着茶,轻声提醒:“不着急签字,喻总可以先仔细看看合同明细,确认没有问题再签不迟。”
“不必,我相信南总不会坑我。”喻晋文签下自己的名字,并将一枚玫瑰印章拿出来,沾上印泥,在旁边盖上了“喻晋文印”。
南颂瞳孔一跳,她没想到他竟然随身带着她送给他的这枚印章。
这是在做什么?打感情牌吗?
不像是他的作风。
他既然都拿出来了,南颂自然也不会假装看不见。
“这枚印章,喻总很喜欢?”
喻晋文抬起眼来,白玉带着冰凉的质感,好比她现在看着他的一双眼睛,澄澈而又冰凉,如同山涧的泉水,让他不由将印章攥紧了几分。
他轻抿薄唇,坦然承认,“是很喜欢。”
“无论是玉石料子还是雕刻技艺,都是上乘之作,不知道你是请哪位玉雕师傅给刻的?”
喻晋文道: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也想请他帮我刻个东西。”
“她最近应该没空。”
南颂淡淡驳回了他的请求,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,吩咐顾衡尽快把合同拿去走流程,又对喻晋文道:“等傅彧那边也定下来,马场项目就可以正式开工实施了。”
喻晋文淡淡点头,心里还在为方才南颂的那句拒绝感到疑惑,她帮人拒绝的这么痛快,总不至于她就是那个玉雕师傅吧?
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一瞬,喻晋文自己就暗自苦笑一声。
他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?
一个黑客高手,一个顶级大厨,都足以让他惊讶了,要是她还会玉雕,那还让不让别人活了。
南颂站了起来,“喻总事务繁多,如果没有别的事情,我就不留你了。”
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。
喻晋文也站了起来,深深看着她,“南总有时间的话,一起喝一杯?”
“改天吧。”南颂露出一个客气而不失礼貌的微笑,“你也看到了,我这边……挺忙的。”
喻晋文像是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,“没关系,我可以等你。”
南颂:“……”
这厮是太久没被人拒绝过,脑子被四只珐琅彩小碗闪到短路了吗?
“今天真是没空,晚上我约了人。”南颂再一次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拒绝。
几乎伴着她话音刚落,顾衡就捏着电话从外面走了进来,“南总,七少打来电话,说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海胆提前到了,要您如果不忙的话,最好现在就过去。”
“嗯,好,我这就过去。”
南颂觉得小哥简直就是及时雨,救她于危难之中,“不好意思喻总,今天确实约了人,改天吧,改天你有时间,我请你吃饭。”
喻晋文被一再拒绝,也没有多么尴尬,只是很认真地问她,“好啊。改天是哪一天?”
他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,不达目的不罢休。
南颂心头火起,强自按下,皮笑肉不笑道:“等到你愿意把珐琅彩小碗让给我的那一天吧。”
反正他是不会舍得给她的。
喻晋文眸色暗了暗,像是认真琢磨了一下,然后道:“好,那就明天。”
南颂:“……”
“明晚六点,我过来接你。不打扰你了,告辞。”
喻晋文掷地有声地说完,微微颔首,就带着何照等人离开了。
南颂盯着他远去的背影,有些恍惚,问顾衡,“是他说错了,还是我听错了?他要干什么?”
顾衡道:“您说如果喻总愿意把珐琅彩小碗让给您,您就请他吃饭。他说可以,明晚六点来接您。总结一下就是,明晚六点,您请喻总吃饭,喻总把珐琅彩小碗带来,让给您。”
逻辑没毛病。
南颂却是拧紧眉头,“谁答应他了?”
顾衡无辜地眨眨眼:反正不是我。
一想到明晚要和喻晋文一起吃饭,南颂整个人都不好了,连吃海胆的胃口都没了。
南颂接上南琳,一起去了白七订好的日料店。
白七知道南琳弃暗投明之后就完全拿她当自己人了,热情地招呼着南琳,睨一眼丧眉耷眼的南颂,“怎么了你,不是馋这口很久了吗?这海胆新鲜着呢,快尝尝。”
南颂“嗯”了一声,闷头吃起来。
南琳满脸担忧地看着闷闷不乐的大姐,不敢说也不敢问,疑惑的目光朝对面的顾衡看过去,用嘴型无声地问他:大姐怎么了?
顾衡朝她摇了摇头,示意她:没事,不用担心。
他把寿司推到南琳面前,“吃不惯三文鱼就吃这个,顶饱。”
南琳乖巧点头,感激地冲他笑了笑。
日料店对面的长街上,喻晋文默默注视着坐在玻璃窗边闷头吃饭的南颂,她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衣服,面容俊朗的男子,不是别人,还是白家七少,白鹿予。
白家七少也算是个人物,在外界他也是个冰冷贵公子,但不知为何在南颂面前就分外殷勤。
夹菜也就罢了,还给她擦嘴…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!
喻晋文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下显得分外沉冷,一想到南颂百般拒绝他,就是为了和别的男人出来约会,他心里就莫名不爽。
何照坐在副驾驶位子上,挂了电话,跟喻晋文汇报,“喻总,我让人把小碗从博物馆请回来了,明天就送到南城。”
喻晋文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
何照想了想,还是忍不住道:“您想好了吗?您那么喜欢那四只小碗,舍得就这么着送出去?”
喻晋文是个收藏家,何照跟了他这么久,还没见他主动给出过什么东西,这还是头一回,博物馆馆长都觉得不可思议,连问了三遍,“确定是喻总亲口说的?到底要送给谁啊?”
何照确定一定以及肯定,告诉馆长是要送给前太太,老馆长这才舒展开眉毛,满含深意地说了句,“那这是要死灰复燃的预兆啊。”
“……您能换个词吗?”何照嘴角抽了抽,“破镜重圆”也好啊。
喻晋文面上倒没看出有什么不舍得,看着南颂在玻璃窗后的侧颜,道:“我的就是她的,没什么舍不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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